“按你这么说，那你的妞是不是我的妞？”

当大佬B说出这句话的时候，我心里多少能预判到靓坤的反应，我拉着他的衣袖，只想离开。

“可以啊，你喜欢就拿去嘛，你说得出要做得到啊，今晚就把她带回家，不要只出一张嘴。”靓坤无视我的讯号，把我的方向大佬B推了推。

哪怕我对靓坤的口不择言早有准备，他把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，我还是感受到了难堪。

“靓坤，你不要这么嚣张。”大佬B当然不会真的接受这番“好意”，所有人都明白靓坤只是输不起，非要唬他而已。

“我怎么就嚣张了？还是说你老了……玩个女人都有心无力了？”靓坤还是半点都不退让。

大佬B狠狠瞪着靓坤，似乎已经来到了忍耐的极限，正要爆发。

我已经看不下去了，用力甩开了靓坤的手，率先离场。

“老大！是不是要帮忙？”

“你想怎么样？”

“应该是我问你，你想怎么样？”

“你别那么拽，不然……”

我听见背后传来了更加激烈的声音，靓坤十步以内必有手下保护，想必是那些小弟们站出来声援他了。

我沿着商场外的空地走到了海傍，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。

入冬的海风拍在脸上，冷冷的给我打了几个耳光。

“怎么不说一声就一个人走出来了？”靓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
我没有回应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。

“生气了？我只是说说而已，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会把你让给他吗？”靓坤坐在我身旁。

“是啊，你不会。你不过是不能输而已，就算只是一句话没能怼过他，你的面子也过不去。你不但不会把我让给他，如果他真的碰我，你会找人整死他，就像对Johnny一样……可是，那又怎么样呢？难道我会因为这样而开心吗？”我的一腔怒气一股脑的全抖出来。

其实比起被侮辱的难堪，更让我感到难过的是无力感。

我不明白为什么重来一次，即使有些事情看似变了，靓坤这个人却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。

他还是那么咄咄逼人、得势不饶人，四处树敌，哪怕在鬼门关走过一回，他也依旧不见棺材不落泪……他这样的人，死在哪一个仇家手里都是不意外的。

“怎么？你现在才知道我是个混蛋吗？你第一天认识我，就知道我是什么人啊。是啊，我就是个混蛋嘛……”靓坤自暴自弃地回嘴，说着说着又不甘心地大吼一句：“他妈的我是为了谁才会去搞Johnny仔，搞得自己差点被杀手干掉？”

“你搞Johnny仔是为了我吗？我让你这么做的吗？我当时那么认真的求你，求你什么都不要做……你有听吗？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，刚刚我一直拉着你要走，为什么你一定去惹大佬B？你所做的，到底是为了我，还是为了保住你坤哥出来混的面子？”我红着眼说。

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，就像洪水缺堤一样，想停也停不下来，我从来都没有这样跟靓坤对恃过。

那一刹那就像有一颗黑点正在扩大，吞噬了我的理智，已经顾不上话说出口以后会不会伤害到对方。

靓坤闻言，表情就像被狠狠打了一拳一样，半晌才破罐子摔破地说：“对，是为了我的面子！因为你这个窝囊废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反抗；因为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妞；因为打狗也要看主人，我要是什么都不做，传出去了别人不得以为我好欺负……所以我才会出手，这都是为了我的面子，是我活该！”

一句“打狗也要看主人”深深戳中了我的命门。

“面子比什么都大，果然是古惑仔思维。”我冷冷说道。

一时之间，空气中寂静得可怕。

海风再次冷不防地拍上了我的脸，把我的理智拉回来了一点。

我不安地转过头，观察着靓坤的神色。

说来奇怪，其实靓坤向来都是喜怒无常的性子，他又不是什么绅士，从前这类垃圾话自然没少听他说过，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这样跟靓坤直接呛过声。

为什么这一次，他寥寥几句就能刺痛我，让我失去理智呢？

“坤哥……”我正想要打破僵局，却被靓坤打断了。

“是啊，我他妈的是个古惑仔，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？我中三就没有读书了，出来混了这么多年才混得像个人样，但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古惑仔。哪怕拍电影赚点了钱，学着别人玩电脑，学着去什么宴会，喝红酒、说英文、装上流人……再怎么装，别人都知道我原来是什么人。你认识我的第一天，我已经是这样的了，早就烂透了。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，那天我让你走，我让人绑着你拷问的时候，你就应该直接出卖我，而不是说喜欢我。本来，我早就放你走了，你为什么又要留下来呢？”靓坤说这段话并没有刚开始的暴怒，反而很平静，平静得让人觉得很悲伤。

“算了……你能知道什么呢？说到底，你不过是年龄小，遇上的男人不是沙蜢，就是Johnny仔那种货色，你能知道什么喜不喜欢呢？”靓坤自嘲般的一笑。

他这句话看似平静，却把我们这段感情彻底否定了。

“不是这样的，对不起……我不是这个意思，我只是不希望你总是随意开罪别人，我只是不希望三年以后回来，看不见你。”我急得声音都颤抖起来。

靓坤的手指拭过我的眼角，依然是那个自嘲的笑容：“我根本没有怀疑你的用心，只是……算了，反正我早就说过了，这次你走了不回来，我也不会生气。到了那边，你一定会认识更好的人，等你真正长大了，你就会明白什么人才值得喜欢。至于我，你不用担心，坤哥随随便便出去酒吧街走一圈，交女朋友简直像进货一样的。”

话毕，靓坤站起来，开始安排他的小弟送我到机场。

“把机票改了，早点上机，最后关头还是要谨慎，到了那边就安全了。”他交代着其他小弟，却不打算与我同行。

我站在回家的车旁，看着靓坤往傻强的车走去。

“坤哥……你有没有想过你认为对我好的安排，未必是我想要的？我就要十九岁了，不是九岁，我不是小孩子，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？就算我以前认识的男人都是混蛋，可那也不代表我对你的喜欢是假啊。比起你去决定什么安排对我最好，你为什么不能听听我想要什么？”我从后抱上靓坤。

他没有说一句话就开始掰我的手，我只能使劲地挣扎——我知道，今夜就这样分别的话，我们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修补这道嫌隙。

靓坤却还是狠心掰开我的手，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走去。

他的小弟识趣地打开车门，让我上车。

我像丢了魂一样坐在后座，浑浑噩噩的看着窗外的风景。

“喂，老婆，你是不是已经做好饭了？我也不清楚要不要回来吃，老大跟嫂子闹别扭呢，老大把机票都改了，现在就我们几个送嫂子去机场，老大不在。要是还按原来说的那样一起吃的话，那你得等我一会了……”

“小布他们两个都在车上，恩，就我们三个跟嫂子……”

我听见开车的那个小弟正在打电话，总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突兀感……

这种语气很熟悉，就像平日里这些小弟做错事情后跟靓坤汇报时的语气，是那种惶恐不安的，害怕被惩罚的语气，仿佛电话另一头并不是他的妻子，而是能操控他生死的阎罗王。

与此同时，我看了看坐在我身旁的那个小弟，发现他正死死的盯着开车的那个人看，仿佛在等什么指令似的。

太不对劲了……一个人跟他的老婆打电话如此诚惶诚恐就算了，另外两个人为什么也要跟着屏息静气呢？

而且，这条路似乎也并不是通往机场的路。

我的心里响起了警号，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，手开始移到手提电话上……